作者 | 毛麗娜

編輯 | 李春暉

偶然換臺看到《非誠勿擾》，除了感慨 " 這節(jié)目還在啊 "，硬糖君居然看進去了。主要因為，和新一代戀綜比起來，這節(jié)目可真 " 素 " 啊！從舞美剪輯到男女嘉賓到情節(jié)推進，都素得原汁原味，素得五花八門。

這種素感，戀綜久不見矣，雖然各家都在強調無劇本。從 20 出頭到 30+，從母胎單身到破鏡重圓，戀綜不斷細分，但觀感又大同小異：合宿、旅行、猜心，經(jīng)驗豐富的觀眾老爺看了開頭就知道劇情發(fā)展。

從早年的棚內相親，到曾風靡一時的明星戀愛，再到如今的 " 觀察間 + 真人秀 " 素人戀綜，一次次迭代的婚戀綜藝似乎再次走入瓶頸。制作團隊絞盡腦汁，致力于打造 " 全程沉浸式磕糖 " 體驗。但如果只為嗑糖，看偶像劇不好嗎？看素人談戀愛才是關鍵啊。

寧愿糙，也要真

素人感，其實就是真實。人要真，談的戀愛也要真。棚內相親當初被觀眾嫌棄，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些標簽化的拜金女、鳳凰男，被傳是領了劇本的 " 演員 "，或者想紅的 " 網(wǎng)紅 "，并非真誠來相親的。而一度爆火的明星戀愛很快被素人戀愛取代，也是因為觀眾琢磨過來，這些明星無論表現(xiàn)得有多甜，始終是假的。

素人戀綜最初走紅，靠的就是真實。嘉賓既非明星也非名人，顏值、工作、家庭背景也就比普通人好點有限。他們在節(jié)目中的各種反應能夠代表普通人的想法，觀眾也愿意相信 " 這一切是真的 "。

但隨著真人秀戀綜井噴，各平臺在嘉賓妝造、合宿小屋裝潢等方面下了不少功夫，節(jié)目看起來確實更精致上檔次了，那種粗糙又真實的素人感卻少了。尤其這兩年不少戀綜嘉賓本身就是小網(wǎng)紅，戀綜錄制周期又長，觀眾也難免懷疑，" 有這么多閑工夫錄節(jié)目的，肯定就是沖著紅來的 "。

戀綜越做越精致，源于大家普遍認可的 " 追劇式戀綜 " 理念，各家都力求將戀綜打造為小甜劇代餐。但實際上，粗糙不一定趕客。最近一年不少高校自己搞起了戀綜，上傳到平臺上還真有不少人愛看。越做越花哨的平臺戀綜真不如跟高校節(jié)目取取經(jīng)，又省經(jīng)費又討觀眾喜歡。

據(jù)不完全統(tǒng)計，全國已有 20 多檔高校戀綜。其中大部分并無金主爸爸支持，全靠學生社團自我推動。學生社團經(jīng)費有限，這些高校戀綜的長度最多也就 15 分鐘左右，嘉賓也沒有精致妝造和服裝贊助，拍攝地點不過就是學校的天臺、湖畔、圖書館，看起來要多素有多素。從評論看，網(wǎng)友對節(jié)目簡陋并不介懷，一致催更 " 快做下期 "。

或許因為制作團隊和嘉賓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學，市面上成熟戀綜已經(jīng)摸索出的 " 撒糖磕 CP" 方法論，被高校戀綜的制作者們有意無意地拋棄了。浙大戀綜《浙大丘比特》曾表示，節(jié)目誕生之初就是為解決同學們的戀愛需求，因此沒有采取成熟戀綜的多人約會模式，而是專注講述一對 CP 如何從互不相識到彼此傾心的過程。

南京大學制作的《春日邂逅的戀愛》，為了保持節(jié)目的真實性，在做報名者篩選時，也會注意過濾掉已經(jīng)有一定名氣的校園網(wǎng)紅，盡量選擇普普通通的大學生。

可恰恰是這種沒優(yōu)秀妝造、沒精致外景、后期也不配加雞腿，甚至拍著拍著攝像師都入鏡了的高校自制節(jié)目，讓觀眾看到了久違的 " 素人味兒 "：全是少男少女的自然流露。你要相信，沒有什么編劇能比生活本身更戲劇化。

劇式戀綜的危機

經(jīng)過各檔節(jié)目的不懈努力，戀綜確實在不少人心中與小甜劇畫上等號。可小甜劇大結局之后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生活，綜藝完播后嘉賓卻要回歸日常。在雞零狗碎的生活中，牽手又分手在所難免。雖然節(jié)目組也挺冤，但對于入戲太深的觀眾來說，嘉賓分手就是 " 節(jié)目詐騙 "。

另外，既然是追劇般的戀綜體驗，嘉賓的形象也少不得一些美化。在拍攝期間嘉賓還能扮演下理想人格，但鏡頭之外總難免放飛自我。此時若被熱心網(wǎng)友拍到，節(jié)目又會被罵 " 識人不明 "，也是慘。

不止是國產(chǎn)戀綜面臨這些問題，最先搞起劇式戀綜的韓國 PD 們也已遭遇 " 模式反噬 "，紛紛琢磨起新花樣。

與中國同行一樣，這幾年韓國人也沒少在戀綜細分上折騰，同時引入推理元素、或結合狼人殺玩法。但也和國內一樣，細分吸引到的觀眾及討論度都有限，許多戀綜第一季后就沒了下文。

今年韓國人終于在人群細分上下了狠手，將目光投向性少數(shù)群體。短短一個月內，兩檔 LGBT 戀綜上線。《男人們的戀愛》率先播出，沒有直播間只有合宿真人秀，看得出有明顯的實驗性質，一期節(jié)目也不長，只有不到 20 分鐘。

遺憾的是，《男人們的戀愛》仍在套用現(xiàn)有戀綜玩法，只是有性少數(shù)群體的噱頭而已。合宿、打電話、隨機約會這些設置已經(jīng)被其他戀綜用濫了，LGBT 與直人情侶之間的差異也完全沒通過節(jié)目展示出來。

另一檔《Marry Queer》更是舉起了政治正確大旗，男男 CP、女女 CP 還有跨性別情侶。從節(jié)目設置看，這檔節(jié)目應該更像情侶旅行類戀綜的變體。

雖然國綜拍攝 LGBT 題材不現(xiàn)實，但將鏡頭對準新的群體或少數(shù)群體，也算是一種真實。比如，不拘泥于顏值過硬高學歷的俊男美女，把主角換成普通雙非打工仔，錄著一半節(jié)目突然要趕制 PPT，群眾肯定感同身受熱烈討論。

唯美戀綜確實足夠夢幻，也太溫吞了，嘉賓一個個你謙我讓，難免讓人覺得假。去年底的《單身即地獄》，也算是撕破了戀綜你好我好的面紗，既然耍心機就貫徹到底、擺在明面，反倒讓人眼前一亮，心機女宋智雅更順勢起飛。

今年的《伊甸園》則更進一步，男女嘉賓各個會撩，全程就是看海王們如何勾心斗角。節(jié)目一上來就聲明規(guī)則：嘉賓們要拋開一切外在條件，年齡、身份、學歷、財力通通隱藏掉，在 6 天 5 夜的錄制中，盡情釋放本能、尋找真愛。

隱去一切外在條件，只遵從于原始欲望，這其實也是一種真實的體現(xiàn)。國綜雖然沒法搞得這么露骨，但借鑒日本人前幾年搞的《有點心機又怎樣》，讓嘉賓在節(jié)目中適當表露出不那么完美、會耍點心機和手段的一面，或許有意外之喜。

回到原點

流行的素人戀綜為觀眾打造夢幻氛圍，在合宿小屋中一切都是美好的，但也是懸浮的。加之這套模式日趨成熟而過熟，節(jié)目中的嘉賓被流程推著走，呈現(xiàn)出千篇一律的人設，久而久之就像明星們一樣沒了 " 活人味兒 "。

說到素人感、真實性，有意思的是，群眾對戀綜越來越不信賴，但對網(wǎng)紅的婚戀問題仍然十分真情實感，相關事件總能在熱搜斬獲一席之地。前幾天，網(wǎng)紅仲尼婚內出軌事件引發(fā)廣泛關注。事實上，在出軌事件之前，仲尼的熱度已經(jīng)有所下滑，卻還能在各個平臺屠榜，可見群眾對這類糾紛的參與熱情之高。

總說 " 人類的本質就是磕 CP"，其實這倒不一定是共性。人類的本質是愛看熱鬧，尤其是各種狗血抓馬的沖突場面。豆瓣今年 1 月初才建立的 " 夫妻打架群眾評理 " 小組，7 個月便吸納近 7 萬名組員，還不包括硬糖君這樣只關注不入組的。

與其他糾紛相比，婚戀矛盾沒有任何評理準入門檻，結沒結婚、搞沒搞過對象都不要緊，誰能可以輸出一番。這就使得與其他糾紛相比，婚戀矛盾天然就能獲得更多討論熱度。不少戀綜的熱搜詞條，也與嘉賓們無意流露的小矛盾有關。

這幾年地方相親節(jié)目突然于社交網(wǎng)絡走紅，也證明群眾對于狗血劇情的渴求。那些東北老年相親綜藝，嘉賓什么都敢說，誰也不藏著掖著演偶像劇玩猜心游戲，雖狗血卻能引起觀眾的強烈共鳴。

短視頻平臺的相親直播間，也是不少無聊群眾打發(fā)時間的去處。這類直播間里，男女嘉賓連麥的同時，其他群眾也可以圍觀，有些直播間圍觀還需要繳納少許入場費，別說還真有人愿意掏腰包，因為 " 你也不知道他們會說出什么來，有時候聊急了相互 battle 妙語連珠，比看綜藝有意思多了 "。就說《非誠勿擾》，雖曾因造假、刻意引導沖突備受詬病，但人家一播就是 12 年，絕對的長壽綜藝，在臺播綜藝中收視、招商情況也很樂觀。

幾個 PD 的腦洞始終有限，劇式戀綜的臺本寫來寫去也就這么幾種類型，真不如老式相親及婚戀調解節(jié)目，民間狗血層出不窮，只有想不到的，沒有發(fā)生不了的。

此外，有不少女孩看戀綜，也是把節(jié)目當做戀愛指南來看。男女相處應該注意什么，從心動到告白如何拿捏，是真有人會認認真真記錄下來，以便指導未來實踐。既然如此，干嘛不進一步發(fā)揮戀綜的工具屬性，除了甜蜜氛圍偶像劇式相處，也是時候講點戀愛中陰暗現(xiàn)實的一面，甚至為愛使出的各種不光彩手段了。

戀綜建立的合宿、寫信、約會、旅行模式，本就是一種現(xiàn)實生活中絕不會出現(xiàn)的擬態(tài)環(huán)境，想要求真，殊為不易，但也不必在 " 假 "（造夢）的路上越走越遠。羅素名言有云，須知參差多態(tài)，乃是幸福的本源。我們人類天生愛八卦，正是愛看這種 " 人類多樣性 "。在這個意義上，一味又美又甜，實在大可不必。